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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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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有句話說,女娘如衣物,在郎子們看來,她們就是點綴他們身份象征的玉珠寶物,是裝飾,是工具。

所以可以隨意利用輕賤。

寶嫣不覺得自己就只值得這點價值,書是很難讀的東西,聖賢也很難做,但是寶嫣天分好。

如果不是女娘,她讀書識字的能力比蘇鳳璘還高。

大篆小篆隸書別人難以學透的她倒是鉆研得不錯,就是為了嫁人荒廢了,如此可見她在其他方面也是有價值的。

絕不是只能被人當做區區試煉之物。

如果陸道蓮非要她助他一臂之力,那就試試看,他到底能不能行,會不會走到斷情絕愛舍棄一切的地步。

寶嫣再擡頭,已是吊起眉梢,有幾分嫵媚了,她的媚色攝人出竅,陸道蓮第一次見她像狐精般的誘惑情態,當下微微一怔。

再仔細看,那道媚態已經掩入寶嫣的眉眼中不見了。

她現在是個略有些失魂,麻木卻楚楚可憐的女娘,柔弱得像一捧細沙,輕輕一吹就散了。

這倒也惹得陸道蓮對她更加憐惜,威脅時惡劣的姿態都不見,多情郎似的捧著她臉問:“餓不餓?在我這用些吃食再走?”

她聽話,他就待她好,想要他溫柔似水,還是專註深情都行。

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,浮華表面,他能滿足就滿足,這樣寶嫣開心,他也開心。

“你身子太弱,藥膳可以助你強健經脈,不吃可不行。”

在寶嫣離去前,他又強行留下她一陣,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討好安慰她,什麽藥膳,彰顯的都是他憐愛她的心意。

寶嫣吃了就能感受到了。

這些藥都是他吩咐賈閑那個會奇淫巧技的藥郎配的,他雖治郎子不行,但對婦人的身體倒是很會調理。

自從晏子淵到處通緝他,人就一直被陸道蓮藏了起來保命。

現在給寶嫣調理也算物盡其用。

寶嫣小口小口喝著藥湯,滿桌的菜有葷有素,都是一股藥味兒,要不是為了強健體魄,還要以為她是個病秧子。

她現在不理陸道蓮,越發沈默得緊也沒幹系,小花兒自有小花兒的倔強,胳膊擰不過大腿,等她感受到風吹雨打就知道靠近他懷裏求呵護了。

陸道蓮是這麽想,還看得微微心癢,論禮儀教養姿態,寶嫣確實是他見過最舒暢的。

她細細慢慢地喝,好像喝不下了還在勉強,纖纖素手磨蹭時間那樣撇著湯碗裏的浮沫。

那一刻陸道蓮不由得動了要親自餵她的心思,從來都是旁人伺候他的份,哪有他去做這點小事小活。

他也沒那個閑情逸致,但是到了寶嫣這又不大一樣。

吃過她最甜最出水的地方,好像餵她用食喝湯,都是情理之中的舉動。

“我來。”他果然沒忍住,大概是因為說通了寶嫣順從他,此時情致大好,耐心也不錯,不用寶嫣回話就擅自搶奪了她手裏的調羹。

他明知道她喝不下了,還要餵。

寶嫣自嘲地勾了勾唇,還是在陸道蓮把調羹遞送到她嘴邊時張開了唇。

但是身體比心裏誠實,她不情願喝了,幹脆伸出舌頭舔了下,就那一口,如同母貓兒喝水,小小舔舐一番便當喝過了。

陸道蓮不知道還能有這樣一番操作,她這是在討巧,可是他連怪罪她的心思都沒有。

甚至為了看她“小貓舔水”,露出嫩嫩的舌尖,他還故作不知情數次把調羹倒回碗裏,再舀一勺餵過去。

如此反覆,直到寶嫣也受不了了,婉轉的峨眉輕輕蹙起,多了一絲不耐煩,星眸微嗔地瞪向他。

陸道蓮盡了興,放下碗,捏著她的雙頰便吻上她,“我真不想放你回去。”

寶嫣不再拿他的話當真,其實是懶得聽了。

幹脆回抱住陸道蓮的脖子,主動地回吻,她剛吃了那些藥,說是甜其實更偏苦。

就讓她嘴裏的苦澀藥味兒苦死他。苦死這禍害。

她不太會親嘴,為了把苦味兒傳遞給陸道蓮,對著他的舌頭拼命地嘬,這般無意的撩撥才是最為致命的。

她又香又軟,陸道蓮早就想把她吃了,現在自個兒送上門,真是不亞於飛蛾撲火。

他果然帶著她又到榻上去了,寶嫣這一待直接待到了夜裏。

天黑了,庭院裏亮起燈籠。

小觀抽抽噎噎地站在房門外,抱著貓,覺得自己好沒用,害得女郎來贖她,又進了狼窩。

房門打開,寶嫣一臉沐浴過春忄青的模樣出來,看見小觀眼神一亮,被水洗過的眸子不僅含著瀲瀲春光,還有喜色,“小觀。”

“好,好,你沒事就好了。”寶嫣邊打量邊點頭,半點不顧自己在這受了什麽委屈屈辱。

陸道蓮就站在她背後門檻處望著這一幕。

她脖頸上斑斑點點,紅痕宛若枝上的梅花,還有牙印,他咬過的地方,她以前會羞會怒,如今和沒事人一樣。

甚至風情起來,讓人目不轉睛。

倒是她那個婢女,一副她遭了多大罪的痛哭流涕樣,心疼地喊她女郎,要抵命一般。

“我沒事的呀。”寶嫣輕聲安撫小觀,外頭漆漆黑,她覺著是時候差不多該走了。

挽住婢女的肩膀,寶嫣拉著她朝外走去,路過守在屋外魁梧的壯漢,平靜得都不像往日的她。

慶峰看向陸道蓮,滿是疑惑,“新婦這是……”

方才婢女說她受了好大的罪,新婦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安慰回去,這換做往常不該怨懟憤恨的回瞪兩下,亦或是冷若冰霜。

怎麽今日……

他能感受到,陸道蓮自然也能感受到寶嫣的變化,他將此理解為,被他傷透了心了。

才會性情大變,不過也確實,更惹人心軟。

用一種彌補的姿態,陸道蓮琢磨片刻,吩咐下去:“是我利用了她,她一時無法接受才會這樣。派人去金麟走一趟,她此時定然思鄉情緒更重,寶物也沒甚麽稀罕,就派畫師畫幾幅她家裏人的畫像,快馬加鞭送來。”

這個禮物,想必很合蘇氏女的心。

“女郎。”小觀惴惴不安地看著寶嫣,夜路上,寶嫣松開挽著她的手,走到暗處才回頭:“小觀,我要報仇。”

他們都覺著她是籠子裏的羊羔,逃不出去了,餵點草食就能哄得她咩咩叫。

可羊也是吃肉的,寶嫣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,她準備將他們對她的算計,一點一滴地還回去了。

無論寶嫣做什麽,小觀自然是支持她的。

“女郎想要奴婢做什麽,奴婢都願意。”她眼裏視死如歸,寶嫣卻搖頭,笑了笑:“哪至於到那種地步,我們手無縛雞之力,何能與通曉武力的他們相比。”

還好她是女娘,倒也不用刀光劍影地打打殺殺。

就用繞指柔,化成心尖肉朱砂痣蚊子血,再作一條白練,懸住他們的項上人頭。

“那這只貓兒……”

寶嫣瞥去一眼,是他送的,小觀是因為她,再無法對一只孽畜心生寵愛。

可是寶嫣說:“留著吧,人之間的齟齬齷齪,與它何幹。”

她不僅要將這只貓兒養得好,還要時時日日與它作伴,這樣才能彰顯出她一往情深,死心塌地的癡兒模樣。

那天夜裏寶嫣是親自抱著貓兒回去的。

陸道蓮得知她梳洗後,還將貓也梳洗了一遍,然後同塌而眠,聞訊在自己房裏彎了彎嘴角。

沖慶峰說:“我送的禮,還算可心?”

看來女娘都是喜歡這等瞧著無害,輕易就能捏死的畜牲的。

這樣也就顯得寶嫣在他心中更嬌了,只有渺小脆弱的同類才會彼此依偎著取暖。

可憐至極。

寶嫣如今已不在意,自個兒在旁人心中是什麽面貌了。

是醜陋不堪,還是煙視媚行,她心裏有數就好。

就是不知晏子淵那邊送了陸道蓮好些個女娘,他給退了回去,不知道她這位夫君作何感想,還會不會再想些法子,給對方身邊塞人。

若是塞進去了,寶嫣也不擔心。

就怕晏子淵不再阻攔他們暗生情愫。

陸道蓮拿她當貓貓狗狗,不來些人爭搶,如何增加她在他心中的分量?

恰好天朗氣清,遠山如黛,正適合出門巡莊。

寶嫣也不想在晏家待了,在賢寧那自請了巡莊的活計,便帶著人馬出發了。

她這無疑像是在躲避誰,小獸都是這樣的,打不贏咬不過,可不就得跑得遠遠的。

對陸道蓮來說,寶嫣此舉稱得上“畏罪潛逃”。

還怪憐人愛的,哪個獵手不是在看甕中物,使勁賣力求生的樣子覺著有趣呢。

寶嫣逃的就很有趣,她不敢在晏家待著,怕他纏她。

幹脆借著辦正事的由頭躲到莊子去了。

那他追還是不追啊?

還是先讓她貓個兩三日,等她放松戒心的時候,再去偷襲她,看她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?

可惜算盤打得響,總有意外發生。

晏子淵因為陸道蓮拒絕了他送的嬌娘的事,跑來向他質問:“為什麽不收?”他以為會得到像上回那樣的答案。

可陸道蓮意味深長地告訴他:“會惹新婦傷心,還是算了。”

晏子淵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,他瞇起兩眼,陰惻惻地問:“你不會對她有意了吧?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婦人。”

陸道蓮喟嘆:“你還是不信。”

“我一個出家人,修行最重要。美色不過是過眼雲煙,經歷過一遭就能舍棄掉的。”

他態度無情且篤定,連晏子淵都不好懷疑他話裏的真意。

“可你不收,我心裏總是不安定。”他覺得陸道蓮務必要擁有除寶嫣以外的女娘,只要他身邊有多個侍候的姬妾,就證明他真的不看重新婦。

陸道蓮沒什麽表情地思索了瞬息,答應道:“那就等我回來再說吧。”

晏子淵機敏地瞪眼詢問:“你要走?去哪?”

陸道蓮冷聲回應:“你要我收下那群女娘,我總要先說服了蘇氏女才行,不然她心底在意,獨自哭了怎麽辦?我如今,瞧她最順眼,你要我幫你借個子嗣,我允了。可你也不能耽誤我修行。”

就在陸道蓮出發,去尋寶嫣時。

隨同她去了莊子的府兵,忽而帶著一小隊人馬和莊子裏的下人回來了,周身塵土飛揚,見到晏子淵便張嘴哭嚎:“郎主,少,少夫人在山裏,不見了。”

眾人只見晏子淵神情一變,卻沒察覺到站在另一邊戴著面具的白衣僧人,眼神微微泛冷。

巡莊就是巡視領地,每個月主人家總是要去一次,看看收成,看看地上的百姓安居得如何,聽聽民情。

說是輕松,其實也有點累,好在忙過開始兩日,寶嫣後頭就松懈了許多,她帶來的人裏有替她對賬簿驗收成的管事。

只要等他們對完了,再稟告給她聽就成。

閑來無事的時候,她只用隨處走走,或是選一處納涼的地方坐著躺著,管事怕她在莊子待悶了,覺著無趣,便告訴她山上有個天然的溫泉池。

也是晏家的,少夫人若是不嫌棄,可去山上逛逛。

誰知寶嫣便真的去了,還是趁著夜色的時候,帶人打著燈籠上山的。

“這不是找死嗎?”

天黑後山上可比白日要危險,晝伏夜出的猛獸有許多,萬一遇到一兩只豺狼猛虎,憑她細皮嫩肉,能留下多少屍骨?

馬背上晏子淵橫掃了一眼陸道蓮身後魁梧的下屬,他的威壓慶峰根本不放在眼中,只看向師叔挺拔而堅韌的寬闊背影。

面具下,陸道蓮嘴唇微啟,冰冷地指揮道:“分開去尋。”

他一發話,許多明面上看得到的身影自發朝山裏奔去,還有許多看不見的,身手更好的在林中開始穿枝拂葉。

晏子淵望著他和下屬的背影,目光多了些許別樣的不同,是驚訝也是忌憚。

他以為陸道蓮從上京來清河,是帶不了多少人馬出來的,可是就憑剛才他一聲令下,藏在暗處的影子發出的動靜,晏子淵就知道他怕是將京中所有的暗衛勢力都收攏了。

怪不得他這般有恃無恐,有這麽一批精銳的部將,誰還能真正傷的到他?

懷揣著覆雜心思的晏子淵在親隨的提醒中回神,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失蹤的蘇氏女,他也策馬進了茫茫大山裏。

“女郎,這麽做當真有用嗎?”

皓月之下,一個山洞裏,故意帶著小觀與府兵走散的寶嫣坐在篝火旁,懶散而不經意地用枯枝撥弄裏頭的火星子。

火光照得她的臉如遇霞光,粉膩酥融,柔柔道:“放心,他們定會來找我們的。就看那妖僧,會不會來了。”

“若是他來,就說明他確實放不下我。”

“什麽七情六欲,不過是些自欺欺人,風流無恥的借口。”

“他要我不動春心,我就偏動給他看。”小觀瞪大雙眼,火光中的寶嫣美目盈盈,顧盼生姿,扯松了發髻和腰上的束帶。

望著外邊漆黑山色,山中響起狼嚎,覺著差不多是時候了。

將小觀留在山洞裏,寶嫣半回著頭溫柔地叮囑:“我去了,若他們先找來這裏,你便實話他們說,隨他們先走,不用擔心我。”

她著了最顯身段風韻的衣裳,寬袍廣袖,手持匕首。

山洞外風大,她長發披散,只有一條翠紗系在頭上,身形纖細,仿若要乘風歸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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